京剧就按行当化分成了四种大的不同类别的表演程式。也可以说行当把程式分成四种大的类别和许多小的类别。比如在化装上,嗓音上,服饰上每个行当都有自己的特点。花脸有花脸的脸谱,丑角有丑角的脸谱。比如同是唱腔和念白,不同的行当就有不同的唱法和念法;同是一个动作,或者是同一个云手的动作,不同的行当,也就是不同的人物,就有不同的方式,我们的前辈根据不同行当的要求,在拉云手时就总结出五句话的要领,即:老生齐眉,旦角齐乳,花脸过顶,小生齐肩,武丑齐腹。虽然这五句话指的是拉云手的位置,但是其中的道理在实践中是不言而明的,如果举一反三,也就是对每一行当所有动作的规范。比如老生为年长稳重者,动作要苍劲而舒缓;旦角为女性,动作多轻柔妩媚;花脸为性格豪放粗犷者,动作幅度要又大又开;小生年轻气盛,要劲透纸背,武生则比老生刚劲,比花脸中和,因此前人归纳为:"老生要弓;花脸要撑;小生要紧;旦角要松;武生在当中。"同是走路,四种行当也有四种不同的脚步。同是一个开门的动作,尽管每个行当开门的动作程序是一样的,都是左手按门板,右手拉门插关,然后双手往里拉门再两手向左右分门,最后迈左脚出门。这个程式在表现古典戏剧中是永恒不变的,但是,每个行当的开门姿势和手眼身步法是不一样的,每个角色在不同的心情和处境下的开门也是不同的,这又必须是随机应变的。例如上马的动作按规范都是右手按马鞍,持马鞭抬左脚,跨右脚,用马鞭打马再举马鞭。因为这个程式是原于生活的,如果改变这个程式,就脱离了生活,观众就看不明白了。可是在京剧《艳阳楼》中高登就有三个上马的动作,尽管都遵守程式规范,但是由于角色的心情不同,环境不同,运用的技巧不同,因此给观众的感觉也是截然不同的。可见,程式是固定的,不但因行当要有所区别,运用起来也都是千变万化的。由于我们是按行当对演员进行训练的,所以我们的演员大都是学习一个行当的表演程式,并根据所学的程式表现一个行当的人物。
既然唱念做打,各有各的程式,我们是怎样把程式有机地连缀起来呢?这里就有一个起承转合的法则问题:例如《穆柯寨》的穆桂英出场,就采用了“排山”这个程式:即在吹打中由一堂(四个)女兵或两堂女兵站门,然后穆桂英在四击头的锣经中上场亮相,接着在圆场的锣经中走到台口唱曲牌《粉蝶儿》,在端坐高台念完定场诗和定场白后,交代一下要“行围射猎”后,又接着是一个“西皮导板、原板、散板”的唱腔程式,同时有一个高台唱导板,扯四门唱原板,“叫散”后跑圆场,再由女兵领起下场的过程。由于我们的这两套程式套路是固定的,我们在排演这场戏的时候只说一下:“穆桂英排山接西皮导板”,演员、乐队、舞台服务人员就全能明白了。因为在锣经的运用上,排山的四击头必然接大锣圆场;唱腔在导板后必然接原板,当演员把原板“叫散”后必然接唱散板;而且演员下面有什么变化,都在表演的同时给乐队一个明确交代,所以这样的戏,不需要排练,还便于别的剧团和演员学习和排演。更重要的是便于发挥演员的艺术特长,便于刻画人物性格。例如云南名旦关肃霜在演这场戏时,唱完《粉蝶儿》后,为表示穆桂英的英姿和春风得意的心情,在吹打中边掏翎子观望,边扭动靠旗,表演非常生动。梅兰芳先生则更善于运用这一程式,非常细微地刻画穆桂英的个性与心情。
从这一个简单表演实例中,我们不难看出,京剧的程式和程式运用法则就好比桌椅种类虽多,花样也可以不断翻新,但都是由板、条、框组合而成的,组合的方式都是由固定尺寸的榫与眼的结合一样。好比我们的电脑,虽然都是由主版、硬盘、内存、CPO、软驱和光驱等有机的连缀组成的一样,只要你能够灵活运用,就能在这些固定的元件组合中创造出无穷无尽的智慧和灵感。
由此可知,京剧丰富的表演程式在表现剧情和刻画人物形象中都是取之不尽的;而运用程式的方式方法也是变化莫测的,只要演员掌握了程式运用中起承转合的法则,按京剧艺术表演的规律进行艺术创作,就会在京剧舞台上创造出更多鲜活的艺术形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