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拆出(平腔)到“平腔梆子戏”
拆出阶段,虽有了较为固定的班社组织,丰富了艺术表现手段,酝育了向前发展的契机,但这时的莲花落演员还没有彻底改革的欲望,还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戏曲表演团体,“拆出”节目虽有增加,但整个的演出形式,还没从民间歌舞范畴中彻底脱胎出来。加之,莲花落发展到“拆出”阶段,也正是昆曲、高腔、京剧、河北梆子在冀东一带盛行的时期,这些大剧种,不光占据城市剧场,有时也到农村“跑棚”演出,使莲花落的演出活动受到很大阻碍。大剧种的演员排斥他们,地主、富商、农村会首鄙视他们,当时在永平居官的南方人,更偏爱昆、高、梆、京,而压制这个北方小戏的成长。一八九四年(光绪二十年)后,有二合、庆顺、义顺、义合等班去天津演出;一九0一年(光绪二十七年),又有成兆才、王荣、金鸽子、佛动心(张玉森)、东发亮、东发红等人,带着《借髢髢》、《小姑贤》、《四大卖》、《拾枝梅》、《小借年》等“对口”与“拆出”的节目,由唐山进入天津。但天津当局亦对莲花落演出活动采取了更加排斥的态度,只准在“法租界”天福楼、下天仙等小园子营业,取消其在中国地的演出资格。封建阶级的遗老遗少,对其诬蔑尤甚,清张熹著《津门杂记》就曾诬蔑莲花落为“妙龄女子登场度曲,虽于妓女外别树一帜,然名异实同……”。当时驻天津的直隶总督杨子祥,更以“有伤风化,永干力禁”的禁令将庆顺、义顺、二合等九个班社驱出天津境内。以后的军阀混战,两次“国丧”(光绪、慈禧死)禁止响器,封建势力摧残加重,箱主们剥削日剧,致使莲花落艺人衰老病死,生活无着,班社大部解体停止活动,从而,基本上终结了莲花落的“拆出”艺术阶段。
残酷的生活现实,迫使莲花落艺人认识到,要想生存和发展,不与群众相结合,不跟随时代的脚步向前迈进,不对莲花落从内容到形式进行彻底的改革是不行的。“拆出戏”虽然能把莲花落原有节目的故事、唱白拆开,分成场次,把叙述故事改成剧中人登场表演矛盾斗争的简单的戏曲剧本;在表演上,吸收民间武术和秧歌等舞蹈动作,丰富了表演艺术;在音乐上,吸收了蹦蹦的唱腔、曲牌,根据表演和塑造人物的需要,放慢了节奏,改变了尾腔(如后来评剧的慢板、慢二六等),增加了音乐的表现力,但“平腔”并不就成了一个新的剧种,“拆出”的形式也只不过是向完整戏曲形式的开始过渡。因为,锣鼓点儿还是莲花落与“蹦蹦”原有的,七块竹板还没有丢掉,各种艺术手段还没有做到有机的结合,还没有自己的代表剧目、代表演员,还没有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。虽一时有所起色,但仍然经不住时间与历史的考验,不彻底进行革新,就不可能取得存在和发展。
一九0 九年(宣统元年),为挽救“平腔”(拆出阶段的莲花落)的垂死命运,另觅生路,成兆才、月明珠、任善庆等人,用栈上(今汉沽)张景会,又另组织了一个“庆春班”,继打开“永平禁地”之后,再次进入唐山。当时的唐山是冀东一带政治、经济、文化的中心,资本主义势力猖獗,工人、市民、妇女受着极大的剥削和压迫,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,他们要求摆脱凌辱,改变环境,获得合理的生活。莲花落艺人对此是熟悉与同情的。为使莲花落的“拆出”节目得到发展,取得广大群众的承认,赋其以新的生命,他们便根据当时群众的生活与思想要求、艺术爱好,争取与河北梆子、京剧剧种一些鼓师、演员的合作,围绕下述几个环节,对莲花落及其“拆出”节目,进行了全面的改革与创造: 1 、删掉“拆出”节目中的淫词滥调,从反映群众的生活愿望出发,首先努力编写了《父子巧姻缘》(赶船、花为媒)、《开店》、《占花魁》等新剧本,为其他方面的改革奠定了基础; 2 、建立乐队,学习河北梆子的锣鼓经,去掉竹板,改用底鼓、梆子控制节奏,采用板胡、横笛、笙、唢呐伴奏,加强音乐气氛,并根据人物性格表达思想感情的需要,吸收河北梆子导板、尖板、搭调、安板、哭幺二三等板式中的音乐成分,创造了慢板 、二六、大安板、小安板、尖板等一些新的板式,提高与丰富了音乐表现力; 3 、根据剧本的规定与表现人物的需要,发展角色行当,学习戏曲表演程式,增强了刻画人物的艺术手段。“平腔”经过此番改革与补充,得到很大提高,从内容到形式都有了质的变化。于是,一个有自己的班社组织,有自己的代表剧目,有自己的挑台演员,有自己通俗、纯朴、健康独特艺术风格与浓郁生活气息的新兴剧种——“平腔梆子戏”,便于同年在唐山小山“永盛茶园”正式形成了。由于这个剧种的演员来自群众,善于表现群众;由于它的语言、唱腔具有冀东的地方色彩与通俗易懂的特点;由于它的剧目反映了群众的生活愿望,表达了底层人民,特别是广大妇女对生活的合理要求,诞生伊始,即得到了广大群众的关注与支持,不仅冀东的观众欢迎,也受到了其他城市和农村观众的赞许。一九一五年(民国四年)“庆春”平腔梆子班及其主要演员月明珠(男旦),以新的艺术面目,再次去天津演出时,观众曾赞扬他们是:“明珠新出蚌,一起平腔,压倒男伶女乐!”据许多老艺人回忆,革命导师李大钊同志,看了他们演出的《花为媒》之后,也曾称赞过他们的演出是“似戏非戏,改良评戏,比戏出奇!”